一、以“新政”替代新帝国主义
首先,哈维认为在任何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领域之内,要实现对新帝国主义替代的唯一可能的方案是实行新的“新政”。原本资本主义下的新自由主义的基本逻辑是通过资本循环实现资本无限积累,“新政”只有打破这种原有的逻辑,努力实现国家权力的重构,打击或者限制金融资本的掠夺性,对已经存在的且势力强大的寡头和垄断集团采取分散化和民主化管理,从而建立公平的国际政治经济秩序。
哈维同时认为,这样可能会出现一种更为温和的帝国主义。其次,“新政”得以顺利推行的最大阻碍在美国内部。美国长期以来打着自由民主的幌子,实质上却是在维护资产阶级上层的利益。而且美国认为要实现新自由主义的世界霸权,国内就必须推行暴政。美国内部要实现对新自由主义和帝国主义的替代,必定需要一场艰苦卓绝的斗争。
美国内部一方面存在着反战和反帝国主义的运动的派别,同时也存在着以上层资产阶级为代表的力图打压各种反对新自由主义的声音。所以,要实现在政治层面上反对新帝国主义和在经济层面上反对新自由主义路线,就必须进行一场艰苦卓绝的斗争。
二、反抗新自由主义的具体策略
(1)利用新自由主义的内部矛盾
哈维强调利用新自由主义规划和新保守主义规划之间的矛盾。一方面是新自由主义所宣扬的美好世界,一方面却是贫富差距不断扩大的事实,“修辞(有利于所有人)和现实之间的鸿沟如今昭然若揭”。资本越来越集中于少数资本家或者少数发达资本主义帝国,阶级不平等和区域不平等越来越严重。
企业和金融力量的过分垄断、集中化和国际化,市场被事实不断证明并非会带来公正的结果。阶级不平等和区域不平等的扩大,既发生在国家内部,如俄罗斯、印度和南非,也发生在国家之间。这些问题所带来严重政治问题。“越是意识到新自由主义是一项失败的乌托邦修辞,掩盖的是统治阶级力量的成功重建计划,就越能为大众运动的复兴铺下道路,倡导平等的政治要求并寻求经济公正、公平贸易,以及更多经济保障。”
(2)批判新自由主义下的特殊权利
新自由主义下的“自由”权利成为一种实现帝国主义利益的手段。比如美国在伊拉克推行的新自由主义改革,以“自由”之名为财产侵占披上合法的外衣。“反恐战争”在各地都已经被用来作为减少公民自由和政治自由的借口。
我们应该对这种情况加以批判。但我们也可以界定另外的替代性权利,“包括生活机遇权、政治联合权和‘良善的’治理权,支持由生产者直接管理生产过程、人身不可侵犯和人身完整的权利、从事批判而不必害怕报复的权利。”但是,提出与新自由主义视为神圣不可侵犯的权利相区别的权利,就有责任去实现一种替代性的社会过程,以便这些替代性权利能在其中得到落实。
(3)反对新保守主义的道德高地
哈维认为我们还应该反对新保守主义所主张的道德高地。道德共同体和道德经济的理念,对历史上的改革运动而言并不陌生。其中许多反对掠夺性积累的运动,正在以道德经济的方式积极表达对于替代性社会关系的渴望。并非只有媒体霸权所调动的反动宗教右翼才能定义道德,也并非只有通过企业富人势力主导的政治进程才能表达道德。我们必须对抗在混乱的道德论辩底下进行的统治阶级力量重建。
事实上,新保守主义者中兴起的道德论辩,不仅证明人们害怕个体化的新自由主义会带来社会解体,而且证明广泛的道德对抗已经存在了:反对新自由主义实践所带来的异化、混乱、排斥、边缘化和环境破坏。
这种针对纯粹市场伦理的道德对抗,如何转变为文化抵抗甚至政治抵抗,是我们时代中需要正确解读的符号,而不应将其弃之一旁。此类文化斗争与争取击退统治阶级坚不可摧的力量的斗争之间有重要联系,值得我们重视。
(4)反对新自由主义的极端反民主性质
哈维认为阶级斗争的焦点是反对新自由主义的极端反民主性质。“受到新保守主义者的权威主义支持的、新自由主义的极端反民主性质,无疑应该成为政治斗争的主要焦点”。如今,名义上“民主”的国家在民主方面的缺陷非常严重。在这些国家,政治代表向金钱势力低头,并被后者腐蚀,选举体系被资本家操纵。
美国政府和一些政客总是标榜其国家和民众的“自由”。如果将这种主张照进美国社会生活的现实,不难发现种种主张背后都有着不同程度的“伪自由”:“新闻自由”背后潜藏着诸多收买、打压、控制甚至恐吓;“选举自由”渗透着信息的不对称、程序的不透明;“言论自由”背后掩盖着对待表达的双重标准;
“市场自由”背后充斥着大资本家、大财阀游说政府以及不少侵害广大消费者权益的伎俩。美国已经到了各项“自由”纷纷沦陷的至暗时刻,一个文明社会所需的基本航标在美国都模糊了。哈维指出,“比起新自由主义所祈求的自由前景,还有远为高尚的自由前景有待我们去争取;
比起新自由主义所允许的治理体系,还有远为有价值的治理体系有待我们去建立”。哈维提出的上述替代方案都结合了理论的推导。比如非资本主义方案,通过去商品化和去市场化,让社会不再以市场为原则,不再以利润为目的,从而缓解经济危机;又比如阶级斗争,既要认识到阶级斗争的意义,又要采取有效的策略,二者结合才能更好地发挥阶级斗争作用。
三、对新自由主义的哲学反思
哈维还从哲学维度的乌托邦视角对新自由主义进行了反思,这一内容主要体现在《希望的空间》中。
(1)新自由主义是一种社会过程乌托邦
在《希望的空间》中,哈维从哲学角度探讨了新自由主义的替代方案。在对传统乌托邦批判的基础上,哈维提出了辩证时空乌托邦。哈维认为,乌托邦的理论传统可分为两种,一种是空间形态的乌托邦,一种是社会过程的乌托邦。在这两种乌托邦的基础之上哈维提出了辩证时空乌托邦。
哈维认为,从哲学意义上理解,新自由主义是一种社会过程乌托邦,而人类社会应该实现的是辩证时空乌托邦。关于乌托邦传统理论中空间形态的乌托邦,哈维指出其主要特征为:空间占据着主导地位,时间被忽略了,没有变化和发展的可能性,也不需要产生任何变化和发展;空间形态控制着时间,不需要去设想未来,因为预期状态已经达到。
如托马斯·莫尔设想的乌托邦,这种乌托邦好像是一座孤独的岛屿,因为它是与周围的世界不相联系的,它的内部是一个完全独立而封闭的空间,同时在这个空间里面有着严格而固定的社会秩序,社会内部永远不会发生改变。
后来有许多理解莫尔的文本及随后产生的众多乌托邦方案,所有这些乌托邦形态都可以描述为空间形态的乌托邦。关于乌托邦的传统理论中过程形态的乌托邦,哈维运用黑格尔和马克思的思维方式进行了论证。
“黑格尔和马克思给我们提供了特殊样式的时间过程而不是最终的空间形式,而莫尔却给了我们空间形式而不是过程。”哈维认为,我们可以把一个丰富且复杂的乌托邦历史看作是发散的时间演变。黑格尔提出,当自在之物成为自为之物时,它们就改变历史。
马克思有时会遵循这种思维方法。“作为空间形式的最终固定状态是通过某种特殊的历史过程观念获得的。”在这种乌托邦中,起主导作用的是时间而不是空间。
在此基础上,哈维认为新自由主义的全球推行就是一种过程乌托邦。新自由主义逐渐成为一种主流的意识形态,通过说服力和经济力量的混合运用,不断向全世界输出,通过解除管制、私有化、市场自由化、自由贸易、削减政府规模和大幅度缩减福利国家及其保护政策,最终实现新自由主义全球化,全球发展模式统一化、标准化,整个世界都被资本主义所占领。
换言之,新自由主义被垄断资产阶级有目的、有意识、有预谋的(自为之物)向全世界推行,在这个历史过程中,综合采取政治、经济、意识形态等多种手段,最终实现新自由主义全球化。新自由主义并不是空间形态的乌托邦而是社会过程乌托邦,就在于它强调要通过一个历史发展的过程才能实现新自由主义全球化,才能实现垄断资产阶级设想的“理想社会”,相对于最终目标的实现,更强调实现之前的历史发展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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